往年全球数十万人全年无休地工作，只为让圣诞节充满魔力。从中国工厂里为塑料圣诞树挂彩灯的工人，到码头卸载玩具集装箱的搬运工，这支庞大的劳动力队伍确保美国人每年12月能挑选琳琅满目的装饰品和礼物。但今年，这一切岌岌可危——唐纳德·特朗普总统的破坏性关税政策，正威胁着全球贸易的大动脉。

关税僵局下的圣诞危机
几乎所有依赖国际贸易的行业，都在特朗普与中国的关税对峙中煎熬。一些企业暂停订单，另一些则在疯狂寻找替代供应商。这场持续近一个月的混乱，对圣诞节等依赖严格季节性生产周期的行业打击尤为致命。“错过这个销售周期，就得等一整年。圣诞节后没人会买圣诞树。”跨国节日装饰公司Balsam Brands供应链高级副总裁迈克尔·肖内西（Michael Shaughnessy）坦言。

圣诞饰品、礼品和玩具公司说，4月通常是零售商敲定订单、启动生产的黄金时段。若无法尽快开工，企业将面临年底的时间挤压、更高的运输成本，甚至可能彻底错失销售窗口。结果很直接：今年美国消费者将看到货架上的选择变少，并为往年的常规圣诞采购支付更高价格。

“商品会更贵，选择会更少，”销售节日礼品、贺卡和食品篮的1-800-Flowers创始人吉姆·麦肯（Jim McCann）预测，“零售商不必像过去那样打折促销——因为根本没理由这么做。”

倒计时已启动
对圣诞产业从业者而言，节日一结束，就要为下一年筹备。这条供应链曾如精密的齿轮：每个环节在正确的时间运转，共同堆砌出节日的盛大终章。

教育玩具制造商Learning Resources CEO里克·沃尔登伯格（Rick Woldenberg）向《连线》拆解了时间线：下单与工厂生产需3个月，从中国海运到美国再需2个月。这意味着，若想货物在9月中旬抵达美国仓库以备战12月旺季，企业必须在4月立即行动。

本月早些时候，沃尔登伯格因关税问题起诉特朗普政府，指控美国总统越权实施广泛关税。“我们在捍卫自己的权利，”他说，“我们需要帮助，越快越好，希望他们收手。”

他预测，圣诞节货架未必会空——零售商可能用滞销品或替代品填补空缺，但这些未必是消费者想要的。“届时美国人会真正意识到这政策多糟糕，”他说，“我们曾拥有一条千年一遇的完美供应链，如今它正被无故撕裂。”

工厂停摆：中国制造链的焦虑
太平洋另一端，生产美国近全部圣诞产品的中国工厂也在焦急等待客户重启订单。三家塑料圣诞树厂老板描述了相同困境：往年稳定的美国客户要么暂缓订单，要么彻底取消，导致部分工厂无单可接，另一些则艰难寻找非美买家。

“老客户不想全盘取消，我们正替他们分担部分成本上涨，”河源丽美树灯科技老板Evan表示，“另一些客户赌政策撑不过6月，届时可能恢复正常。”他的工厂仍在运转，但附近两家小厂已暂时停工遣散工人。

本周广交会上，欧美买家仅占注册参会者的10%，而往年这一数字约为40%。“订单通常1-3月下达，4-8月发货。说实话，圣诞树生产窗口期很短，”金华某圣诞树公司老板Jessica说。关税却为她的一个客户带来意外横财：去年因海关延误错失销售季的库存，如今因免关税反而获得成本优势。

义乌：圣诞之都的转型阵痛
Jessica的工厂毗邻义乌——这座自2000年代起成为全球圣诞商品中心的中国小城，供应着美国80%-90%的市场。近日，国内外媒体蜂拥至义乌探访工厂与贸易商，交织着焦虑与乐观的情绪。许多人转向欧洲、拉美和俄罗斯客户，希望弥补美国需求缺口，甚至调整圣诞老人形象以迎合欧洲审美。

苏塞克斯大学教授马格努斯·马斯登（Magnus Marsden）指出，工厂需协作减轻关税冲击。最关键的是维持生产线运转——若无稳定订单，从农村迁至义乌的工人可能返乡并不再回流。“一些企业将合同转给专注美国市场的公司，只为活下去。”他说。

幸存者与涨价潮
目前唯一未受关税影响的企业，是那些全年销售圣诞主题商品的商家。阿拉斯加“北极圣诞老人之家”运营经理保罗·布朗（Paul Brown）表示，他已锁定今年免关税价格，但若形势不变，“2026年才是大问题”。

洛杉矶老牌圣诞商店Christmas Traditions老板黛比·托马斯（Debi Thomas）称，店内仍有过去两三年库存，消费者可选购从未加税的商品，“肯定比现在零售店便宜”。但她预计5月到货的新品将涨价。该店许多手工制品来自菲律宾和印度，供应商已通知成本可能因特朗普的全球关税上涨10%-17%。

作为家族小企业，托马斯表示只能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。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关税闹剧落幕。“我们每天醒来都祈祷：‘求求今天取消关税吧，让理智回归吧。’”她说。